結束

回台灣的前一天,睡醒突然想起塔羅牌說過的二十八歲大劫,
我決定丟下你送的尾戒,就像你丟下我似的,
學著使用消極的方式,我覺得痛快、並且帶有一絲絲報復的滿足感。

不過如預料般的後悔情緒,很快排山倒海而來,很快,
正如這幾年來我們的難解與糾纏,
一次又一次我告訴自己這就是我的底線、這就是我的絕對,
卻又一次一次的讓你知道我根本沒有所謂地雷,我只會後退,
即使真的踩爆了我的極限,也無法令誰粉身碎骨甚至無法令人成傷,
連丟出籌碼的鏗噹聲響,在與粉碎我的心相較之下,都算是驚天動地,
我只能氣若游絲的哀鳴,尖銳、短暫,並且細不可聞,毫無殺傷力,
悲哀的是,為此皺個眉頭,你或許也不願意。

總是說在乎的人是輸了,我甚至不明白我是在乎還是只為了等待一個開始、或結束。

多少次爭吵過後心灰意冷、帶點報復心態的刪掉你的手機,
可恨的是連我那總是記不了電話號碼的腦袋,卻也不爭氣的將那十個數字烙在腦裡,
更像是刻在手裡、或是寫在牽引著手移動的絲線、或神經,
無意識的撥號,在自己察覺到以前趕緊掛線,來來回回,數十遍。

於是覺得自己愚蠢,為了刪掉號碼感覺獲得一個小小勝利、感覺高興,
但緊接著壓過來的潛意識卻提醒著自己究竟有多麼上心,赫然發現自己太過介意,
這是最不願意承認的部分,然後為了裝作無所謂,再將號碼輸入回去。

一次又一次、一圈再一圈、一年過一年。

我瞭解自己,瞭解自己不上不下、狠不了心,
所以才選了這個地方打算用最爛的方式來將過去的日子丟棄,
一來我的自尊心比天還高,
要我在眾目睽睽之下緊抓寫著「禁止攀爬」的告示翻牆,幾乎是不可能的,
假使有可能這五年來我被你給磨的不成人形,自尊變成一種遙遠的回憶,
理論上來講,我還是做不到,我無法翻過這面牆,
無法跳下這看起來像萬丈深淵的峽谷而安然無恙。

多希望帶有你的記憶能變成尾戒落下時,那一閃即逝的光,
不再悲傷,不再悲傷。

我討厭那些很戲劇性的動作,可不想以雷霆萬鈞的氣勢,
將戒指用力一拋,在天空中劃出一道完美弧線的銀光,
然後愚蠢的像朝聖一樣,激動的熱淚盈眶。

所以假裝是不小心,大拇指將尾戒從指頭根部一掃,
你第一次送我的禮物,就這樣掉到我看也看不見的地方,
而我的存在,對你的人生大概也是這樣,甚至撈不起一點水花。

人說總是質疑他人背叛的、其實心裡有背叛,
若易地而處自己會有這種打算,所以認為誰都會有這種打算。

徐伯傑曾經指著我說過的話,現在我想原原本本送給他,
其實愛不是什麼救贖、當然也無關乎因為擁有而滿足,
是猜疑是嫉妒、因為想像的太過完美了所以失望會更加痛苦,
這便是擁有另一個人的全貌,而傷害也是一種解藥,
對於跳離這個圈圈,異常的有療效,
並非唯一,但最致命。

第一次我感覺如釋重負,不特別因為什麼緣故,
也可以說因為我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緣故,
從未有過的結束不是結束,是劫數。

別再濫用一生這兩個字,它所帶來的漫長苦痛,絕非任何人沒有親臨時能夠想像。